葡萄柚,柚子,楊桃

葡萄柚,這個二三十年前才引進台灣的水果,它的果汁甜中帶苦,熱量低,富含維他命C,鉀及纖維,多食有清涼退火,消暑止渴之效.據稱又有助於降低膽固醇及血壓,美國心臟協會曾推祟它是健康心臟的極品.一時也風行國內,流行於追求健康生活的國人. 看來,似乎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沒想到,在1989年,一個加拿大的學術研究,偶然意外的一個結果,以及接下去一連串緊密的証實實驗及擴大研究的結論,把這個水果打得遍體鱗傷,人們要吃它時必得先三思,使它滯銷了一陣子.

這個加拿大的研究,本來是要比較一個新的高血壓藥品,名叫felodipine,它的吸收會不會受到酒精的影響.為了遮蓋酒精的刺口感,研究人員在酒精中加入葡萄柚果汁.結果意外地發現, 服藥時同時飲用這種飲料,這個新藥的吸收增加了好幾倍,幾乎等於中毒了.追查結果,是因加入了葡萄柚所引起的.因為只同時飲用單純的酒精飲料並不會使此藥品的吸收增加.

這種效果是很不好的.通常一個藥品一次要吃多少量是固定的. 在此之下, 藥效可靠又不見副作用.可是如果一起同時吃個葡萄柚或是喝一杯它的果汁,藥品的吸收突然變高幾倍,該藥品的毒性副作用馬上出現,好像是吃過量的藥了.

消息傳開後,謠言滿天飛,再加上以訛傳訛.民眾擔心,懷疑自己所吃的藥品會不會也受到影響,一段時間,紛紛停止食用葡萄柚,而使它一度嚴重滯銷.

為甚麼會這樣子?它對其他藥品真的也全都會這樣麼?到底是什麼東西在搞鬼?它的作用原理又是什麼?其他的水果會不會也會這樣,這一連串的問題,開啟了藥學界一個新的研究領域:藥品與食品(或保健品,或中草藥)間的交互作用.

此後將近二十年的研究累積下來,己經知道,並不是所有的藥品都會受到葡萄柚的影響.只有少數會,大部分不會.在這些會受到影響的藥品中,有一部分是特殊疾病所用的藥(在這裡我們不介紹,).另外還有幾類是平常比較會踫到的藥品,應該提醒一下:一類是高血壓藥品,其中確定會受到影響,吸收會增強的有:felodipine,nicardipine,nifedipine,nimodipine,isradipine,nisoldipine,nitrendipine,verapamil.但同類藥品中,amlodipine,diatiazem卻影響不大.另一類是降膽固醇藥品,其中確定會受到影響的有: atorvastatin,lovastatin,simvastatin,cerivastatin(好像已下市),但同類藥品中fluvastatin,pravastatin,rosuvastatin卻影響不大.另一類是鎮靜劑其中diazepam,midazolam,triazolam,buspirone會受到影響,但同類藥品中alprazolam卻影響不大.還有威而剛(Viagra)會受到影響.

整體來講,整個問題並不是很嚴重.只要確知自己所吃藥品是什麼,記住,然後小心避開葡萄柚就沒問題.通常醫生在開藥單時,或是藥師在給藥時,踫到這種情形,都會叮嚀病人吃藥時不要同時食用葡萄柚或是它的果汁.同時,在藥袋上都會清楚記明這點.

如果還有疑問,不清楚所吃藥品是什麼,藥袋上又沒寫,藥品名又是稀奇古怪生澀難記難懂,這時只好拿去問醫生,如果醫生也不太清楚,那就拿去問藥師.他們是專家,一定會知道,至少會去查資料來回答您.
如果你很喜愛吃且例行地時常在吃,不吃會難過,為了避免這種會使藥品的吸收增大的困擾,只好請醫生換藥.如果嘴讒,偶爾想吃一些,那一定要相隔十二小時(愈久愈好).例如早上吃葡萄柚,晚上再吃藥,偶一為之,應無大礙.

在葡萄柚中作怪的是一類化學名字叫dihydroxybergamottin的成份.這東西在整個水果的各部分都有.各部分的含量不同也不定,各批各時各地都不同.市售加工過的果汁,含此成份的量,也依各地各時各產各批有所不同.這個不同使得下面將提到的一個想法變成不太合乎實際,也不太合乎藥理學學理.

這個想法是:既然上述的一些藥品的吸收,會因葡萄柚而增加,那何不故意每次吃藥時也都同時吃葡萄柚,讓藥品的吸收故意增加,只要此時減少吃藥的量,就沒有過量中毒的危險了.這一來,沒有吸收過度的憂慮,又可大大減少病人對這些昂貴藥品的負擔.不是很好嗎?

網路上的文章,報紙媒體,都曾報導過,有人想利用這個想法,來吃這些藥品.事實上,美國也曾有醫生,曾經這樣作過.這個想法其實是似是而非.最主要的原因也就是上述所說的,葡萄柚中所含的那個搞怪成分的含量,依時依地依產各有不同,很難掌握.偏偏這個會使藥品吸收增加的作用,很容易隨著那個成分的多少,變化很大.該成分愈多,藥品吸收增加的量愈多,反之亦然.所以,除非每次所吃的葡萄柚或是其果汁,其內那個搞怪成分的含量都一樣,都能確定,而且試過了一段時間,藥效可靠又不見副作用,才能放心同時這樣服食,否則要利用,同時服食葡萄柚來減少用藥量,反而會增加很多危險,有可能過高,也有可能不足,實在不太合乎藥理學中,藥性與藥量息相關的學理.

其實,利用這種兩物同時服食,以驅使一物之吸收增加或藥性增強的例子,並不陌生.我們的複方中藥,可能就利用了這特性.中藥複方藥劑中,驅使藥性發揮的所謂”君臣佐使”道理,很可能有一部分就是利用這個特性的.只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數量化的直接人類實驗研究証實.
最近,日本有研究報告發現,把葡萄柚果汁加熱,那搞怪的成分會減少很多(但是風味恐怕也會改變一些). 動物實驗結果也証實葡萄柚確實失效了.也許這樣處理一下的果汁,人人都可享用了.
葡萄柚,這個水果一般認為是由橘橙與柚子相交混種而來的.那麼它的左面近親,橘橙,是不是也有如葡萄柚相同的作用呢?很幸運地,它們沒有.所以可以安心食用.

但是很奇怪地,也很不幸地,葡萄柚的右面近親,柚子文旦 ,卻是具有這種會使藥品吸收增加的作用.最近幾年,日本有一些研究發現,柚子文旦也含有葡萄柚中的那個搞怪成分.對人類的實驗也証實,柚子確實會使兩種器官移植的藥品的吸收增強.但是對其他常見藥品的影響的實驗仍未有報告.這恐怕有賴我們國內的專家學者,來自行研究這個台灣當地特有水果的這個特性了.在中秋賞月的季節,不應該吃葡萄柚的人,也要注意不可以吃柚子文旦,要把柚子文旦當成葡萄柚看待.

另外,還有一個也是我們當地特有的水果,楊桃.它裡面也含有這個搞怪的成分.動物實驗已証實楊桃汁也會增加某些藥品的吸收,如同葡萄柚及柚子一般.在人類的直接實驗還未有報告.我們都知道,楊桃非常不適於有腎臟病的病人.現在又知道它還可能會使某些降血壓藥品以及降膽固醇藥品的吸收增加,如同柚子及葡萄柚一樣.所以,凡是不該食用葡萄柚的人,應該更遠離這個水果.

葡萄柚以及柚子楊挑,雖然有這個美中不足的地方,但它們確有特別誘人之處.除了一剛開始所述它被推崇為健康心臟極品外,葡萄柚果汁甜中帶苦,風味獨特,正是調配雞尾酒的一個主要飲料.當初在加拿大的研究裡,不就是用它來減低酒精的刺口感嗎?

有一種雞尾酒叫Greyhound就是用伏特酒與葡萄柚果汁加上冰塊調配成的.如果在杯緣沾點鹽就叫Salty Dog. 若在Greyhound內再加上曼越莓汁cranberry juice就叫See Breeze.這三種飲料是常見的夏天日間飲用的消暑雞尾酒.如果用我們特有的柚子文旦的果汁,或是楊桃的果汁,來替代葡萄柚,用它們來調配雞尾酒,那風味不知如何.或許我們可以為它取個名字,叫麻豆西北雨, 或美濃晨露,或許也可佔雞尾酒酒單之一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中秋賞月之際,調配一杯,夜色正濃,好友對酌時,可不要忘記,手中所把的一杯,是否可以喝下去.對葡萄柚禁忌的人還是不要試.
(作者曾是台灣藥師)